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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(5)發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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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(5)發妻

王五朝張四使個眼色,示意由他來解決,叫張四難得乖乖退下。

“張老爺,”

前一刻,兩邊還在劍拔弩張的對峙,後一刻,王五便“心寬”得笑出了聲。

“你這廂房中,常有下人過來打擾,我二人不過憂心,哪天被人瞧見,若往外說漏了嘴……你說這是該滅口,還是不該滅口?”

“都難辦。”張四在一旁,附和接話道。

“藏在外頭,你們就不怕被人尋見?”張客商雙手抱臂,冷笑道。

“你安心便是,論這藏刀的本事,你萬比不過我二人。”張四對此很是得意。

也是,將彎刀藏在大夫人小廚房的主意,不正是張四所想。

“呵,可沒了刀,如若有甚危險,我們三人全得玩完!”

“誒……”

王五拉拉張四手臂,示意由他出面交談。

“張老爺,只要你別為我兄弟二人,惹來麻煩,任他有何種威脅,憑張四的本事,便是無刀,也能將你護個十成十。”

“不錯,”張四應聲強調道:“只你不得為我們惹來麻煩。”

張客商亦不示弱:“管好你們自己就是!你們少節外生枝,我就已謝天謝地。”

“你!”張四猛指他。

“好了,”

王五無奈,出言呵止住這場鬧劇:“張老爺,各退一步如何?”

“如何算?”

“我們不管你去何處,你也不得管我二人,咱們井水不犯河水……”

“王五!”張四不滿瞪他。

王五沒搭理,自顧自同張客商擺出條件:“只一條,誰也不得惹來麻煩,否則……”

張四應聲,以手做刀,怒目圓睜,朝張客商右肩到左腹前,狠狠比劃出一彎刀貫穿前身的斃命傷口。

說是條件,但刀在他二人手中,不論如何談,張客商都將矮一頭。

到底只能爭一時口舌之快,哪有討價還價的本事?

“成交。”張客商狠狠應下。

張四自鳴得意,兩手掌交叉,搭在腦後:“王五,我們走!”

“還去?”王五有些猶疑。

惹來張四瞪眼:“方才出門一無所獲,老子肚子早餓得打鳴,還不快同我找些吃食去。”

“唉。”

王五嘆氣跟在他身後,從我同宋老爺中間穿過,開了門,走出西廂房。

只聽得王五最後一句,散落的風中的低言抱怨。

“這府裏現下不都茹素,你從哪能找點葷來吃?”

一個沒留神,宋老爺有些快地飄出西廂房。

我瞥了眼房中一片狼藉,只獨獨剩個張客商,卸了力,癱坐在椅子上。

轉身跟上宋老爺,向他問道。

“那真是他娘子骨灰?”

“我亦不知。”宋老爺頭也不回,往前飄著。

“可他不是,”

我一時不知,該如何描述他二人關系,唇齒間轉了一圈,才想出個妥帖問法:“……你曾經好友?”

“我亦不知,”宋老爺喟嘆一聲:“禹城還是京中,後院花蝶飛,清樓幾條街,那是他哪房娘子的骨灰。”

說罷,宋老爺似覺同我說這些不合適,轉身朝我歉然一笑。

“死後常難猜測旁的鬼年歲幾何,我也不當回事。可你既是新喪,還是不同你說這些為好。”

“我們要去何處?”

行至岔路,那倆土匪朝小道去,宋老爺卻引我往大路飄去。

“不跟那土匪?”

宋老爺輕搖頭。

回想一陣,宋老爺好似只在初見那倆土匪時,驚訝一瞬,而後又回歸平靜。

好像並不擔心,他們混入府中行事。

對了。

那倆土匪還沒開口前,宋老爺怎知他二人是土匪?

因黑水寨在禹城邊,曾見過?

“可是好奇土匪之事?”

分明未曾回頭,宋老爺卻能察我所想。

我還未答是否,宋老爺便已自顧自往下說著。

“你可知禹城中,有一徐校尉,徐大人?”

“那是位勇武之人,知曉城外土匪肆虐,近來邊關交戰,叫那夥土匪愈發猖狂,便興了剿匪充軍的主意。”

“聽來倒是個好人?”

“可不是麽,”

宋老爺認同地點點頭:“可匪寨依照山勢而建,易守難攻,那夥土匪又格外精明狠辣,不會放過任何逗留的可疑人,予一條生路。”

“好在還有那過路時遭搶奪截殺,重傷被救之後,幸得存活之人,徐校尉便親自登門拜訪,叫那些人依樣繪出土匪樣貌,分發親兵一一辨識。”

“我記著我死前,他們好似已有收獲……”

倒與柳葉刀所說一致。

邊說,他邊在前引著,我只覺這路愈發熟悉。

“這便到了。”

我四下一瞧,這不正是大夫人院落?

叫我立時喜憂參半。

“這是我發妻院落,同我來。”

我跟上宋老爺進門。

方過庭院,遠遠便見一小丫鬟,同一匆促小廝,在低言談何事。

我以“視線”一聽一瞧,那眼熟的小廝,不正是大少爺身旁的清三?

“管事端著大夫人給的木盒?這又往何處去了?”

清三撓撓頭,面露苦色。

小丫鬟卻似說得起勁,正止不住要同他細講。

恰巧紅纓從正房出來,輕輕將門合上,見院中的清三,端著笑迎他。

“怎今日得空前來?”

“紅纓姐姐,我奉大少爺之命,前來尋管事過去一趟。”

“你問管事?”

紅纓自比小丫鬟知曉得多些,直言相告:“真不湊巧,只差一步,他方才剛走,往前院去了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清三匆匆小跑離去。

待我同宋老爺離近,只聽得紅纓又喚丫鬟輕些聲。

“夫人頭疾犯了,苦痛許久,將將才睡下,行事都小心些,切莫吵著夫人安眠。”

宋老爺面上亦顯出些憂色。

“你家大業大,夫人既有頭疾,怎不見大夫前來診治?”

我環顧一圈後問道。

“怎未找?但凡有些名望的大夫,全請來瞧了個遍,只說是年少時落下的毛病,以致壞了根子,如今再怎麽治,也只是治標,醫不了根本。”

“年少?”

“我發妻之父母,對她頗為嚴苛,為保家族名望,時常未曾顧及她所想。”

家族,名望。

雖親眼見多回,大夫人那身雍容自若的氣度,步態得儀,飲茶亦持著姿態,禮仿佛刻在她骨子裏。

可這二詞,我確是頭回聽得。

大夫人,原是大家閨秀出身?

“那價值千金的靈芝雪蓮,我四處派人去尋,可尋得服下後,也只舒緩半響。”

“就再無旁的法子?”

“有回前去禮佛,主持喚住我等,知曉事由後,便給了我夫人一卷手抄佛經,讓她頭痛時誦讀,竟也能緩解些。”

越講越似書中傳奇,聽得我不由咋舌。

“紅纓!”

正想著,還未至院中,便聽得一聲先喚。

待她進門,明明身子緊瘦,卻非要排出似張婆子般,膀大腰圓的身塊,大搖大擺地回到大夫人處。

不正是幾時未曾見的李婆子?

紅纓趕忙上前將她攔到院中,這才輕聲輕語道來。

“李婆婆,夫人方才頭疾犯了,將將才歇下。”

李婆子頓時不滿道:“我才出去間歇,夫人卻又犯頭痛,紅纓,可是你們幾個侍候不當!”

“冤枉啊嬤嬤,奴婢幾人一直在旁侍候,並未懈怠。許是同管事,談了許久正事,這才又犯了頭疾。”

宋老爺耳尖微動。

細思前因,我這才明了,他為何領我來大夫人院中。

源頭還在那張客商。

是他將紅瑪瑙珠鏈,送來了大夫人處。

可只要見過大夫人之人,便知她不像是會喜那華貴珠鏈之人,何況是深知這府中一切的宋老爺。

管事既來過,他許已猜出,那物被交由管事,而後送去給三夫人。

可瞧這時分……

嘶,三夫人不會已然喝下,那杯加了料的茶水?

雖說能跟得宋老爺,可也正因如此,前番努力全被一一翻過。

也罷,只得一件一件來。

滯澀處多,一一來解,總有順暢之時。

而眼下……

李婆子正要如前番得寸進尺,欲要指責紅纓。

恰巧綠安快步進來,手中端著碗湯藥。

“站住,”

李婆子搶過瓷碗,放在鼻下嗅了嗅:“綠安,這是何湯藥”

“是夫人吩咐的安神湯……”

“那便是我曾遍尋名醫大家,經數人調配出的藥方。不算其中人參雪蓮,單論那藥方,以千金購之,都是可遇而不可求。”

這般珍貴?

“視線”投於其上,卻依然是那行黑色小字——安神湯。

若非宋老爺多提一嘴,我還真以為是李婆子瘋魔時,誇大其詞。

“夫人好容易才睡下,這安神湯,先拿去小廚房溫著,待夫人醒了,還要用的。”

紅纓用眼神示意綠安。

綠安應聲去了,步子頗快,好似身後李婆子已追趕上來。

手中那湯藥,端的甚是穩當。

而我知曉,我只有此一次機會。

若錯過,同宋老爺離去,再無法改變李婆子之命。

可宋老爺還在我身旁,紅纓、綠安、李婆子同處在這院中。

若我突地現身,不把她三人嚇瘋,都已算我往好處想。

該想個什麽法子。

才能叫我既不引起旁人警覺,又能救下李婆子的命?

靈光碎片一閃,目光緩落向,那間寂靜的正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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